
老屋 ■詹建新
期次:第5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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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年老家婺源的老屋年久失修,无人照管,需要大修,兄弟几个出钱把这祖上留下来的老屋修缮好,以免这栋建造于明末清初的老屋在我们这辈人手中倒掉。
是啊!这老屋历经几百年的苍桑,已显得有些苍老、破旧,但从外表看却风姿依然。这老屋曾记忆着数代人的成长,它记忆着一个家族的兴衰,它目送了一代代儿孙走出这人生的第一世界。
如今家乡已被人们称为“中国最美的乡村”,老屋如同村落中的其它老屋一样成了一道古老而原始的风景。村中原有80余幢这样的老屋,如今只剩十余幢,仅存的有堂名的明、清老屋,自然就成了人们寻找历史的依据。老屋属于徽派建筑,古时婺源隶属徽州一府六县之一。它集砖雕、木雕、石雕于一身,雕梁画柱,山水人物故事雕刻于横梁、门窗间,以及气派大方的砖雕花门楼之上雕刻更是一绝,有五谷丰登,招财进宝,人物故事等吉祥寓意雕刻,唯妙唯肖,栩栩如生。四合院结构的老屋,大天井、三层楼、四面回廊;粉墙黛瓦马头墙,屋内全堂青石板铺地,正厅(堂前)中央悬挂《愿汝堂》堂名匾额,是典型的徽派建筑。其设计精致,气派文雅大方,雕刻中留存着一种新安画派的韵味,是明、清时期徽州古民居的独特建筑之一。
老屋历经数百年的苍桑与时代的变迁,部分梁柱上雕刻已在文革时期被破坏。徽州特有的砖雕花门楼上的人物雕刻因早用石灰填平,才有幸逃过一劫。记得儿时曾听家母讲过,祖上是在外做生意的,赚了银子回到故里造了四栋屋子,给四个儿子,后来开了四盘墨行。一代代传下来,经过数代人的居住,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曰︰祖宗留下的屋不能倒,不然就愧对祖上,倒了家也就散了。还有就是,祖上造得出,儿孙修不起。是啊!一代代人都这样讲,都担心没能力去维修它,只是小修小补。如今老屋已传到我们这代人手里,自然更不能让它倒掉。今日,钱倒不是问题,难就难在找不到那么粗大的树木材料来作梁柱,更换已损坏的梁坊,也缺少手艺过硬并有仿古能力的雕刻艺人。这如今雕刻艺人的手艺总觉得缺少了一些原有的那种自然和真实及流畅的古老韵味。当时,我告知老家,修要修好决不能改变其原貌,要修旧如旧。木材要好,专人监看,否之则就失去了修复的意义。
人一旦离开故里久了,或是上了一定年岁,总会有一种思乡、念家的情素。昔日老家的一草一木总能在脑海里一幕幕涌现。总会想起儿时坐在老屋厅前的八仙桌上吃饭、做功课的情景。春日,看春燕从老屋天井中衔着泥土飞入,在梁柱上筑巢;夏日,阳光会从天井中射入和着老屋里的炊烟如同万丈光芒的金丝缓慢地移动;秋天,能在天井中秋晒红红的辣椒与干货﹔冬日,坐在堂厅(前)的“火桶(箱)”里一边取着暖,一边看着银白的雪花从天井中飘飘而下。平时,阳光从老屋天井中直照而下成了一代代老屋人看时间的依据,根据不同季节的日照位置来知晓时间。如︰夏天,早晨太阳刚照在天井的边瓦上是上午七时左右;待阳光照入屋内一竿(竹)时就出工;当阳光晒在堂屋的正中石板上时即是中午,老人们习惯太阳一出屋就开始烧晚饭,历代的时间观察一直延续至今。如今,有些老人还习惯以看太阳来决定时间。我迷恋老屋天井上那射入的一缕缕阳光,那透明的光线里,老屋散发着迷人的古朴与美丽,让人任何时候都感到亲切。
时光在流逝,往事如老屋中古旧的梁柱连同一块块青砖黛瓦,总会让人停留在孩童时在老屋中嬉戏的时光。当我离开伴随了我成长十八年的老屋和村庄,到遥远的钢筋水泥的城市寻找人生的真谛,每当身感疲惫时总会让我想起生命中的老家,还有那让代代人牵挂的老屋,因为那里有我的童年,它是我人生的第一世界,也是我人生的起跑点。每当逢年过节时,孩童时的情景会涌现于脑中,老家的小吃、年俗节趣实在难以忘怀。
天大地大,家最大。家是一个人的希望,是每一个人的精神依靠;是维系着亲情的一根绸带,一头是我,一头是它。无论走多远难忘老(屋)家。
(作者系上外印刷厂职工)